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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喻先生在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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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4 16:51: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老K. 于 2025-2-4 16:55 编辑

  

  年初四,我从广州回老家看望叔叔,顺便处理老宅拆迁事宜。由于学校当天中午有个重要聚会,叔叔让我“先去看看情况”,晚上再陪我“好好聊聊”,我于是叫了辆出租车,只身去黄村。

  走进村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老旧破落的屋舍,屋舍前后光秃秃的枫杨树枝头,几个鸦雀窝在冷风中兀自摇晃。一路不见人影,唯有门脸新贴的对联和地上厚厚的鞭屑,现出些许过年气象。

  我在残垣中找到老宅。它矗立在齐腰深的蒿草丛,半扇墙体倾圮,房檐布满蛛网与灰挂。我推开屋门,默默检视每个角落,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当看到神龛供奉的牌位时,我凝视了它很久很久。

  那是一樽槐木牌位,红漆底子烫金字,上面记载着我父亲以上故去的列祖列宗名号及女眷姓氏,如,故*考黄公讳明德老大人妣褚老孺人之位,一共三十二代。我的祖父曾经为我讲述过家族的历史,说我的先祖是从江西迁徙而来,说朱洪武和陈友谅曾经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惨烈激战……祖父的讲述,与我后来所查阅的族谱、县志以及史学等文献资料大致吻合,换句话讲,我们黄姓在黄村生活已逾六百年。公元1393年,三位黄姓兄弟来到黄村落地生根,娶妻生子自立门户,起初没有正式村名,后来户数多了,官方才定名黄村。纯种的黄村人六百年来繁衍生息,迄今已达三千规模。

  我对着神龛里的牌位拱手作揖,拜了又拜,然后取下来擦去灰尘,放进背包。

  从老宅出来,我心里有些空落,想想时间还早,便在村子里漫不经心地游走。

  经过一处屋舍时,我突然停下脚步。

  这是一座特别的屋舍,建在高台之上,尽管老态毕现,却仍显敦实厚重。在我的记忆中,它是黄村最漂亮的屋舍之一。

  我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我年轻的父亲和那些同样年轻的族人们在这里夯填屋基的情形,他们光着膀子,扎着麻布腰绳,抬着几百斤重的石磙,喊着整齐的号子,一层一层将台基夯了起来。那时,我和小涛小军正在捉迷藏,透过气味浓烈的谷草堆,我看到淑之婶系着一条好看的花布围裙来来去去端茶送水,而喻老师则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堆着笑,哈着腰,颠着西甩头,为我的父辈们递烟点火。茶水的热气和着香烟的雾气升腾到屋场上空,竹杆尖那盏钨丝灯像一只透明的葫芦在夜风中欢快地摇曳。

  屋舍建成后,我曾经疑惑地问我父亲,“小涛家的房子,凭什么比小军家和我们家的高?凭什么比我们家和小军家的漂亮?”

  我父亲的回答没有丝毫的妒忌,我父亲平静地说,“喻老师是有本事的人,人家吃着皇粮呢。”

  我后来觉得我的问题其实有些幼稚,我应该知道,喻老师不仅是我们小学的教导主任,还是本校仅有的两名公办老师之一。我更应该知道,淑之婶在村卫生所当护士,虽然不是正式工,也算半个公家人,他们家应该有钱。

  而多年以后我又知道,那个时候吃公家饭的人,那点工资并不算多,要不然,喻老师也不会一边教书,一边种田。在我的印象里,除开教书,喻老师和我父亲没什么差别,耕田耙地,插秧施肥,割谷打麦,样样能干,会干,样样不输我父亲。在村小,喻老师口若悬河指点江山传道授业。回到家,喻老师则挽起裤腿,扛起铁锹,背个喷雾器或拉个板车,默默下田干农活。喻老师也做家务,也给屋后菜园子挑粪、锄草。遇到村人,喻老师总是挤出笑,点头致意,从不与人扯皮。喻老师极少求人,倒是村人每每求喻老师办事,比如孩子上学,升学,转学,喻老师从不推托,总是尽量满足。喻老师最为人称道的是写得一手好字。那年月,还没兴起印刷体对联,全靠手写,村里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对联必不可少,喻老师便会被东家接去写对联,对联不能随便写,得现编现作,而喻老师总能联得妙句,为宾客吟诵赞叹。尤其腊月二十过后,喻老师家门口便热闹起来,求喻老师写春联的村人络绎不绝,每到这时,喻老师便受宠若惊,招呼村人到堂屋喝茶聊天,然后在大门口摆开方桌,折好红纸(也有黄纸,用于新逝),挥毫疾书。小涛小军哥俩则将喻老师写好的对联摆放于地,以待墨迹阴干。

  打我能记事起,喻老师就在黄村。尽管他是村里唯一一个异姓男人,但村人已然把他当成了家族的一员并引以为豪,老村长就曾多次在黄家祠堂召开的村民大会上表彰过他在教书育人方面不可磨灭的功绩,我那读过私塾的很少拿正眼瞧人的祖父就曾多次慨叹过喻老师的才学与为人,我的叔叔也以喻老师为榜样,考取了一所师范学校。

  一阵寒风从巷子里吹过,我缩了缩脖子,将双手插进裤兜,沿着屋墙继续逡巡。

  眼前的屋舍虽然斑驳累累,屋前屋后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大门两侧贴着印刷体春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大门正脸,门神秦叔宝与尉迟恭手持兵器,庄重威严。

  我想敲门,却有些踌躇,一些关于喻老师的人生片断再次零碎地浮现于眼前。

  当年轻的喻老师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黄村小学时,老校长领着同学们在操场列队热烈欢迎。而当喻老师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到观礼台慷慨陈词时,黄淑之正好路过学校,她扎着小辫子,穿着白大袿,围着红纱巾,挎着军绿包,在操场尽头一棵枝繁叶茂的杨树旁停下,抬起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踮起脚,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地往台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会心一笑,使劲鼓掌,最后,扭头穿过学校旁边小河上的石拱桥,朝黄村卫生所方向跑去。喻老师站在高高的观礼台上演讲着,视线突然被远处杨树下的黄淑之磁铁般地吸引过去,顿时忘词,他目送着那抹红色与白色远去,直到人群嘈杂起来,才将黑边眼镜摘下来擦拭一番,重新戴好,继续其未尽的演说。

  这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叔叔为我讲述的一段关于喻老师和淑之婶之间相识的经过。那时候我叔叔正上小学五年级,我还没出生。我叔叔有些抱歉地对我说:“你可不要笑话,虽然为叔也喜欢小说,但专业是数学,从来没写过小说,我只能描述成这样了,至于细节,你自己去想象发挥。不过,我保证,这是我亲历过的事。”

  不久,喻老师头痛发烧,便去卫生所看病。卫生所不远,就在村公所旁边,穿过石拱桥,几分钟就到了。是的,喻老师就是在这里和护士黄淑之相爱的。感觉这东西很微妙,往往会迅速转化为炽烈的感情,当然,如果你把喻黄之间的这种感情归纳为一见钟情,我也不反对,总之,不久之后,人们发现喻老师有事没事就往卫生所跑;稍后,传言喻老师和黄淑之手挽着手在某个晚上站在小石桥上看月亮,据说月光把他们的剪影照进小河,河水泛起阵阵涟漪;后来,有人看见黄淑之进了喻老师的单身宿舍帮喻老师洗衣服;再后来,一个早起放牛的老者看见黄淑之于天色破晓时分穿着单薄的裙衣从喻老师宿舍蹑手蹑脚走了出来。有好事者还特别强调了老者所述一个细节,就是那天清晨黄淑之出门之前,喻老师探身门外东张西望了一会,然后走到一棵杨树旁撒了泡尿。

  关于这桩爱情,我想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是乐见其成的。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讲,就未必了。比如蹲点干部李有才,就充分利用以上细节整理成文字材料,在大会上对喻老师进行了无情揭露与严厉批判,说喻老师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把孩子们都带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李有才重重敲击会议桌,举出铁证:五年级一位男生午睡时把手伸进了女生裙底,被巡视的少先队中队长发现,而班主任正是喻老师。

  在喻老师仍不悔改的情况下,社教干部李有才决定把喻老师作为重要抓手进一步挖掘问题。村里头一天晚上买来一猪,准备第二天在黄家祠堂吃大锅饭。但是第二天,关在祠堂杂物间的猪不见了,李有才鼓动老村长逐门逐户抄家,结果在喻老师宿舍发现了两斤猪肉,于是李有才就把喻老师关了起来。喻老师申诉说那是母亲过生日,一大早去镇上买的,但结果喻老师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黄淑之给李有才下了一跪,喻老师才被放了。

  我听得饶有兴致,忍不住插话道:“李有才这么狠,是爱上淑之婶了吧?”

  叔叔说:“可不?那家伙是个有妇之夫,老色鬼,来黄村蹲点前就有前科。好在他只蹲了半年就调走了。”

  “那喻老师是怎么做了上门女婿的呢?”我又好奇地问叔叔。

  叔叔说,你呀,只顾着读书了,村里人情世故,一点都不晓得。黄淑之父母只生了两个女儿,姐姐出嫁后,父亲坚决要求黄淑之留在黄村给他养老送终,找个男人生了孩子必须姓黄。而喻老师是当着黄淑之父母和亲戚的面郑重承诺过的。

  对于那段往事,我并没有亲历,包括那个时代,因此,叔叔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能记忆的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儿时的我、小军和小涛在一起玩耍的事。

  小涛家那个明亮宽敞的小阁楼,我曾爬上去过无数次,我们在上面一起做作业,看小人书,玩扑克,甚至打玻璃珠。玩累了我们就在上面睡觉,阁楼上床啊家具啊一应俱全。我们家也有阁楼,但上面低矮阴暗,漏风泄雨,只能堆置一些杂物。

  小涛家总是引领着黄村生活的时代潮流,电视机啊、洗衣机啊、冰箱啊,各种新奇玩具啊,都会率先出现在他们家。

  小涛的哥哥小波,是第一个在村里穿牛仔裤和花衬衫的年轻人,也是第一个头上抹摩丝身上喷香水的人,打扮完全就是城里人模样。黄小波常常用轻蔑的眼光看着我,嘲笑我身上的衣裳“土得掉渣”。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喻老师家的孩子理所应当考学出去进城的,但实际上不是这样。那时候正是“读书无用论”盛行的年代,黄小涛初中毕业后去了他叔叔所在的汽车城做学徒工,黄小波则在读了一年高中后跟朋友去了南方做电子产品倒卖生意。

  村卫生所取消后,淑之婶只好回家种田。喻老师则继续教书,只不过地点变成了乡中学。

  不久,黄小波从南方回来,在家里停留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过了三个月,黄小波又回来了,和上次一样,第二天就走了。这些,村里人都看在眼里,但又不便过问。直到有一天,黄小波再次回来时,人们听见喻老师和黄小波大吵大闹了一回,才知道黄小波在南方做生意亏了,亏得很惨。这一次,喻老师身上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黄小波便要求喻老师找村人借钱,喻老师拒绝,两人就打了起来。后来,淑之婶的堂兄赶过来答应借钱后,这事算是平息了。喻老师从此不再露出笑脸,工作之余去田间干活,也是默然无语,遇到村人打招呼,只是使劲点头。

  几树枯枝掉落地上,一只黑猫从矮墙跳上屋瓦,院子里传出猪叫声。我从遥远的追忆中回到现实,思绪翻滚,身体却冻得发抖。我打了个喷嚏,决定离开这里,去叔叔家。

  我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招呼:“这不是水木家的小开么!”

  我回过头来,一位胖胖的大婶头上裹着蓝头巾,脸上堆满笑,正拿眼瞅我。

  我努力辨认,才认出是春婶。我赶紧亲切地叫了春婶一声。

  “快进屋来坐快进屋来坐,外头冷!”春婶显得很高兴,把我让进堂屋就去倒茶。

  寒暄了几句,我四下打量着屋内,有些疑惑地问:“婶你这……,这不是喻老师家么?”

  “噢,”春婶将倒好水的瓷碗递给我,“你看你看,上十年不回来,都快把我们给忘喽,说起来我和你妈还是同年的呢,唉……这屋,几年前我们买下了。”

  “那喻老师和淑之婶呢?”

  春婶朝大门外望了一眼,把门掩上。

  “他……搬走了。”

  春婶拉下头巾,蹲下身,拿菜刀急急地切着木盆里的萝卜樱子和红薯,不再说话,切完后端起木盆就往后院走。

  我有些尴尬,我这次回来,并不想打扰村人,父母都不在了,我还回来干什么呢?要不是叔叔年前打电话说老宅得拆迁,我可不一定回来。

  我便对春婶说:“婶,你忙吧,我走了。”

  春婶从后院回来,双手在胸前围裙上擦了擦,很认真地说:“吃了饭再走吧,难得回来……”

  我说我真要走了,但我忽然想起多年没见面的小军,便问:“小军……怎么没回来过年?”

  “那个不争气的杂种啊?”春婶说,“几年都没回来了,说是搞装修去了,鬼晓得他在哪里混,杀人放火也未可知。”

  这时传来猪崽们争抢食物时挤撞护栏的声音,春婶赶紧跑过去大声呵斥。我想春婶够忙的了,对着后院说了声“婶你保重身体”,便走了。

  我还想在村里多呆会多看会,叔叔打电话说中午没招待,晚上要为我“接风洗尘”,“酒都备好了,快过来”。

  叔叔是我父亲唯一的弟弟,在镇一中教书,家也安在镇上。

  晚上,我和叔叔边喝酒,边聊天,聊完正事又聊别的。

  我们自然聊到了喻老师,我说今天在村子里碰见春婶,春婶说她买了喻老师的屋子。

  叔叔说,是呀!你在外省工作,老不回来,哪知道那么多事?你不比我,我虽在镇上教书,但人情客往还没和村里割断,村里的情况我基本了如指掌。我知道你喜欢写小说,喻老师这个人物确实值得一写。我干脆给你透露个秘密,你今天遇到的春婶,和喻老师有一腿呢!

  我有些惊讶。

  叔叔喝了一口酒说,其实这是个公开的秘密。以前吧,喻老师在村里做了许多善事,对村里贡献大,村人们也就没说什么。后来喻老师退休了,风言风语就起来了,特别是上前年三婆突然疯了之后,逢人便讲村里的丑事,包括喻老师这件事,拦都拦不住!喻老师家和你春婶家只隔一个巷子,春姐丈夫四哥,年轻时是黄村民兵排长,有一次打靶训练,手榴弹没投出去在身边爆炸,受了伤。后来和春姐结婚后一直没娃,一检查,原来是那地方卡了一枚弹片。怎么办,总不能绝后吧?春姐便打起了喻老师的主意,喻老师有文化,生育能力强啊,和淑之姐一生就是两儿子!于是,春姐偷偷摸摸和喻老师好上了。有一天,两人正在干那事,被四哥撞上了。四哥是个老实人,并没有声张,只躲到一边,偷偷流眼雨。四哥掉眼泪这事,村里人都看见了。淑之姐也耳闻过这桩丑事,但没逮着现形,直到疯三婆在村里大喊大叫把这事编成歌曲进行说唱,唱得有鼻子有眼,像高音喇叭刺耳,淑之姐才确信真有其事,气得差点也变成了疯子。加上黄小波不上道,喻老师大约觉得没脸在黄村继续呆下去,就搬走了。房子说是卖给了春姐他们,也不知到底是卖了还是白给了。唉……这几个娃,都不听话,我提醒你,黄小波——哦,现在改姓喻了——要是找你借钱,千万别借!村里家家户户都被他借到了,少则几百多则成千上万,到现在都没还过!黄小波还跑到喻村去借钱,说我姓喻,你们得借我……喻老师听说后,一气一急之下,就中风了……哦,对了,喻老师中风之后,黄小军还带了好多礼物赶回来看过他一次……这些素材有些杂乱,你自己想法子组织取舍吧。

  叔叔和我聊了很多,我不住地唏嘘。

  叔叔后来问我怎么不把丫头带回来玩几天,我说广州中考淘汰率百分之六十,开年就中考了,怕影响她复习。

  “现在政策放开了,再生个吧。”叔叔最后对我说,“你可要对得起我大哥呀!”

  我笑了笑,喝干杯中酒。我不想对叔叔做过多解释,父亲生前为这事和我争吵过多次。我有我的生活,每个人的生活和生存环境不同,境界格局也各异。

  我说:“老宅那樽祖宗牌位,我拿来了,我们家传宗接代的事,交给堂弟吧。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想像我父母一样活得太累,一个娃就够折腾我的了。再说,黄姓家族也不少我这一脉。”说完我从背包取出牌位递过去。

  叔叔把放到嘴边的酒杯往桌上猛一撴,瞪着我:“胡说!”

  第二天一早,叔叔陪我去了我祖父母坟头和我父母坟头,烧了香和土纸,磕了头。

  离坟山不远是一条新修的货运铁路,还没通车。

  我和叔叔在铁轨上边走边聊,主要是叔叔聊。叔叔指着远处麦田里拔地而起的厂房,说,这一片,都将变成开发区。黄村的青壮年,大多在县城买了房,黄村和喻村,听镇政府讲,由于常住人口急剧减少,要合并成一个新村。

  叔叔是学校领导,很忙,接了个电话,接完说先走了不能送我了,我们走到铁路下的涵洞口,叔叔坐上出租车。临走时我对叔叔说,老宅的事,就托付给您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因为要坐去省城的班车再转广州,便去车站等车。

  黄村小学前面就是省道,那里有一座站台:黄村站。公路旁有一排楼房,楼房底层有小卖部。我正好口渴,便去买水。

  就在我掏出手机扫码时,发现女店主很特别地看着我,我注意到她头发已经灰白,沧桑的岁月在她脸上刻下许多皱纹,但仍然能让人怀想起那曾经俊秀娇好的容颜,她不经意间拿手捋起额前刘海的动作,和我叔叔曾经为我描述的某个人物几乎一模一样,我不禁脱口而出:“淑之婶!”

  我喊出口才发觉自己喊错了,应该叫“姑”才对。

  “是你呀!”淑之姑很快认出了我,摆着手连连说道:“不用给钱了不用给钱了,这孩子,一老不回来!”

  但我坚持付了帐。然后我们随便聊了几句,她便被别的顾客招呼过去了。

  车还没来,我捏着汽水瓶,转身走向河边。

  河边的摇椅上,躺着一位老者,嘴脸歪斜,嘴边流着涎水,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几片枯萎的枫杨树叶打着旋飘落到石拱桥上,又跌入河水,泛起阵阵涟漪。

  我走过去,站了一会,然后轻轻叫了一声:“喻老师好!”

  喻老师嘴巴动了动,手指抬了抬,继续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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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4 16: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年过完了,发一篇旧作吧,之前在六星参赛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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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4 17:18:23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这篇小说,争议不少。
首先是文体。打三分的那位英年早逝的散仙,说这不是小说,直接枪毙了,比令四分还牛逼。
唉……一声叹息中说来话长啊。
散仙说来是旧友,他在六星做评委,一开始我还真不知是他,后来,种种迹象表明就是同一人。
其实散仙以前与我们一起玩小说时为人挺温和的,言语也不多,也没有在六星那么毒舌与肆无忌惮,偶尔也会有抱怨,但绝不会喋喋不休。我做小说版主时,他发过一篇小说,我说不是小说,没有加精,他当时就怼上了,这事儿我们大约就结上梁子了。
坦率讲,当年加精计酬,我是相当认真的,认真读认真评,认真推荐。可是散仙那个小说,文体上真不是小说,就是一设问下的新闻事件,散仙写文字,诚如他在六星所说,发在论坛的都是卖不出去的,发出来就是想混点小碎银,换句话说发在论坛的字,基本上半小时左右糊弄出来的。一个作品写得好不好,我自然清楚,于是就枪毙了。没想到六星小说征文,他对我来了个报复。当然,这篇文是旧文改的,也花了不少时间修改。
这是与散仙关于小说的故事。论坛是虚拟的,我们大可不必当真,散仙在前一个春节走了,或者说春节还没过完就驾鹤而去,老实讲,当时我还是挺悲痛的。毕竟在论坛玩小说的,醉心于小说的,混小说的,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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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4 17: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的李熙兄,去年也是评委。给这篇小说的分也不高
这篇其实在参赛前就在六星发过,只不过后来换了个标题,李熙同志应该有印象

还有砖家,对这个小说,从朋友的角度,很真诚地认为没写好。

但我还是要贴出来,怀念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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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4 17:26:55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玩小说,我在题材方面是向著名短篇小说家晓苏学习的,就是说,晓苏既写城市题材,也写乡村题材。当然,我的小说,有很大一部分是结合了乡村与城市,我希望不要把城市与乡村割裂,而是让它们产生比较深层的联系。那么,这篇小说,就作了这方面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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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4 20:24: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不觉看完了,坦率地讲,很流畅的一个故事。
稍有遗憾就是人物主角单薄了点,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比较起来还是语言描写有功底,突出了荒凉,悲情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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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4 20:44:15 | 显示全部楼层
情节之间的过渡之处,总感觉和整体的叙述粘和度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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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5 18:27:5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小说参加了小说大赛,我看过,有印象的。
这篇小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抹红色与白色”。那个抬起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踮起脚,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让喻老师分心走神的情节。这是全篇小说塑造得最成功的人物。直到最后,自己一个人开小店维持家庭生活,也没有抛弃出轨并中风的喻老师。这不是一个外貌与心灵皆美的女子形象吗?
俞先生在黄村也还是够可以的了,他作为异性的外来人,被黄村村民们所爱戴和看重,还找到了这么一个一生难得的伴侣。他风流过,也因为一个孩子 不争气而失败过,最后还中风了,但是他有淑之婶,他这一生也不错了。
就是淑之婶这一生有些辛苦。但也是她的选择。毕竟喻老师在黄村也非等闲之辈。

该篇小说的文笔没得说,笔力是很强劲的。
作者凭自己零碎的记忆和所听来的长辈的们的讲述中,拼凑起喻老师在黄村的一生,既有让人羡慕的美好,也有让人叹息的结局。但这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文中内容很多,但叙述却很流畅。文字富有乡土气息和时代特征。

但也因为内容太多,我觉得削弱了主线的亮度,使其全文看起来比较散。
我觉得可以再砍去一些可有可无得枝节,可能会让主线更突出一点,全文也更紧凑一些。(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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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9 10: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李熙 发表于 2025-2-5 18:27
这篇小说参加了小说大赛,我看过,有印象的。
这篇小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抹红色与白色”。那个抬起手捋 ...

感谢李熙同志的点评。我们的李熙同志对小说的热爱,可说是骨子里的。上次六星小说大赛,李熙同志全程点评,上百篇小说,评论得相当不错,我们要高赞。

关于可有可无的枝节,确实可以考虑删除。嗯,仅就这点,就可看出李熙同志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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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9 11:04:0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K. 发表于 2025-2-9 10:59
感谢李熙同志的点评。我们的李熙同志对小说的热爱,可说是骨子里的。上次六星小说大赛,李熙同志全程点评 ...

K兄,我的评论水平没法与你相比哦。我只是帮大龄小芳,对他自费办小说比赛的热情尽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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