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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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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6 20:40: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01


  我紧跟着父亲,出了村头,向河堤走。


  月亮像一片明亮的蚌壳,在黑多白少的云层里穿行。朦胧的月色下,微黄的稻子和褐绿的棉枝随风起伏,沙沙地响。田垅杂草间的雾露打湿了双脚,土垡时不时磕绊着,我失去重心,滑跌了一下。父亲头也不回,说:“往后,你的路就会平坦啦!”


  中午时分,邮递员送来快递,我急急忙忙拆开,是录取通知书,我捧到胸前,长嘘了一口气。父亲刚从棉花地里打药水回来,汗水湿透了他烟灰色的补丁重叠的衬衫,他正从天井打水洗脸,哗哗地弄出很大的声响。


  我穿过堂屋,大声说:“爸,我录取了!”


  父亲抹一把脸,起身把腰杆子狠狠站直,呵呵地笑。他笑得那么灿烂,一颗镶牙裸露出银色的光辉。


  父亲说:“才刚听到摩托车声音,已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父亲接过通知书,认认真真地看。看完,说:“别在村里嚷!”


  我说:“全村人都看着我,天天问我考上没有,这极好的喜事,为什么不嚷?”


  父亲咳嗽了两声,说:“万事得十拿九稳。明天再嚷!”


  父亲今天有些反常,往日里,他总是叨叨着要我好好念书,总是在村子里夸耀我的成绩是如何如何好。今天这是怎么啦?


  下午,父亲破天荒没去地里干活,而是穿好下水衣,系上蔑篓,扛上赶筝,哼着花鼓戏调调,出门去了。


  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闷得慌,我决定去村长家里打电话,我得告诉我的班主任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我,录取啦!


  等我回到家,父亲正在杀鱼,情绪明显不错,麻利地抠着鱼鳞和鱼肠,地上放着几节莲藕,还有毛芋头。父亲说:“今天运气好,赶了两条黑鱼!白鳞鱼也不小呢!”回过头对母亲说:“上甑!”


  父亲一个人喝了半壶酒。面对着一桌子蒸鱼蒸藕蒸毛芋,父亲非得要我喝点,我喝了一小口,烧心,受不了。


   那天下午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关门闭户与我喝酒吃菜,反正没聊录取的事,而是大聊他的三国,直到现在我莫名其妙地跟在他屁股后头。


  我说:“爸,您咋这么神经兮兮的呢?吃个饭喝个酒也这么谨慎!”


  父亲没有回答我,他正在欣赏夜色下的一片稻田。稻田里青蛙呱呱地聒噪着,间或有一些稻鸡在其间悉悉索索地游走,发出“顿~顿”的求偶声,田沟里一群受惊的鱼儿“唰”地溅起我一身水,小腿肚子凉爽爽的。


  父亲指着那些在风中沉甸甸晃动的稻穗,骄傲地说:“这就是我们家的水稻田!再过十天半月,这些长势喜人的稻子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父亲轻车熟路地在杂草丛生的土路上继续往堤坡上走,像一匹狮子逡巡在自己的领地。父亲在一片棉花地里站了下来,双手亲切地抚摸着棉梗上小梨子一样大小的棉果,说:“你看,长得多好,半个月后,我和你娘就可以开始采摘了。我先向你二叔和姑妈借点钱供你学费,要不了多久,这谷子和棉花卖了就可还他们了,放心吧!”


  河风夹杂着水草的味道扑过来,我不由深深呼吸了一口。夜色确实很美,可我很疑惑,父亲不会只是带我看看这熟悉的庄稼地吧,我虽不怎么下地劳动,可从儿时起就对这一草一木都稔熟的呀。


  我正欲开口,父亲招呼我在河坡坐下。父亲看着薄薄的夜雾和黛色的月光,说:“好了。现在可以跟你谈一谈了,除了这河水和夜风,谁也不会偷听到!”


  02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亲和爷爷。能够四世同堂的家庭毕竟不多,我爷爷,就是你太爷爷-----你当然没见过。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经常有人来我家抓我爷爷去游街。


  有一天,我看到我爷爷被一些人五花大绑,低着头,背上插着长标,跪在我们村小学的观礼台上,跪在台上的还有好几个。我那时就在村小学上学,认得爷爷长标上的字,写着“打倒地主富农!”其他跪着的人背上的字我也认得,“严惩地主恶霸!”台上台下的人们群情激愤,声泪俱下地控诉。


  我挤到前台,双手扒着观礼台水泥沿子,够起身喊了声“爷爷!他们为什么批斗您?”


  爷爷抬起不算衰老的脸,悲愤地看着我,泪珠子一颗一颗地掉落在土尘里。他动了动胳膊,揍过身子,似乎想像往常那样抚摸一下我的头。可是,他忘了他被绑着。


  爷爷小声而亲切地说:“快回到同学们中去!”


  随后,我跟着老师和同学,跟着兴奋的人群,跟着押送着爷爷们的解放卡车,在车顶高音喇叭“该杀的要杀!”“坚持人民民主专政!”的口号中,向着黑松林涌去。


  父亲抬起眼,指了指河湾处那片黑黢黢的刺松林,看了看我迷惘的眼神,继续讲述。黑松林是个埋人的地方!解放前这里打过一仗,活埋过很多受重伤的国军士兵,你爷爷当年还毛着胆子和村里人抬过伤员死人呢。你爷爷说,埋他们的时候,正往坑里填着土,坑窝里的人发出了一声呻吟!你爷爷愣了愣,那人可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在求生哪!正要从土块中把那人拨出来,长官举着枪喝令迅速掩埋。


  你爷爷后来对我说,也是,伤成那个样子了,血都快流完了,拨出来也活不了。就是在那地方,我看到人山人海站满了河堤和河坡,我听到“呯”地一声脆响,一个跪着的人像半截树桩子一样倒了下去。我看到爷爷浑身筛糠一样发着抖。你太爷爷很幸运,那次没有被枪毙。


  “为什么太爷爷没被枪毙,他犯了什么罪?”我好奇地问。


  03


  你太爷爷他根本就没犯罪,他就是一老实巴交的地主!当初也是一贫民,后来勤扒苦做,积下些钱财,买了些地,种了几十百把亩薄田而已,跟现在摆地摊的升级找了个门面扩大营生是一回事。


  事情坏就坏在他做过十几天保长。还不是村子里其他一些地主富农举荐的。做保长得有做保长的样啊,得有个官帽官服啊,衣服都好说,可这帽子必须得定制,好比现在的指定照相一样。帽子是礼帽,就是孙中山先生戴过的那种,很贵,听我父亲讲当时花了五担大米!五担相当于现在的500斤,1500多元哩!这保长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就是整日里给上面筹粮筹款,有时候还得自己掏粮掏洋钱哑巴吃黄莲完成任务。还有,就是到处得罪乡亲们拉壮丁。你太爷爷就是一种地的职业农民,犁田耙地、割麦捡花,绝对是个好把式。这吃亏不讨好的事,他怎么干得了?况且,他也没有这八面玲珑的官场交际才能呀。不到半个月,东乡政府以办事不力为由撤了他的职。这顶礼帽,虽然只在你太爷爷头上戴了不到半月,可从此就像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一样,紧紧地箍住了你太爷爷和他的子孙们哪!


  你太爷爷经历了那次黑松林枪毙事件后,变得寡言少语,整日里像个痴呆。后来,贫下中农出生的生产队长------就是现在的村长水生的爷老子运青那老杂种,带着公社的一帮人闯进我们家老屋,翻箱倒柜,挖地三尺,把你太爷爷藏在水缸底下的一坛子“袁大头”“蒋光头”给挖了出来。说是上交,其实私分了。我怎么晓得的?前几年,有人偷偷告诉我,说水生家儿子在城里买房向水生要钱,看到水生提着一袋子“袁大头”和“蒋光头”到钱币交易市场去问过价!------我今天下午下到河里赶完鱼,绕到村西头一处野藕坑去踩莲藕,回来经过水生家门口,听到你在他家电话里高声大气地向同学和老师报喜-----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万事要十拿九稳的话你忘记了?他要是去市教育局检举你,怎么办?我本来听得很起劲,可父亲不知为何扯到电话这事上了,而且听起来很离谱。我有点反感地说:“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怎么还这么疑神疑鬼?”初秋的夜里,风从河面掠过,似乎比先前吹得紧了些,月光在黑云里变得有些黯淡。我感到T恤外面裸露的手臂竖起了汗毛,听到父亲“阿~切”一声打了个喷嚏。父亲擤了擤鼻子,粗大的手掌用力从额头抹过嘴鼻,板起脸,严肃地说:“我疑神疑鬼?你知不知道,我们全家,你太爷、你爷爷、我、你二叔,差点都栽在水生一家身上了!当初为了让你好好念书,没给你讲,现在,我给你好好讲讲!”


  04


  那一坛子洋钱,可是你太爷爷所有的积蓄呀!挖出了财宝,运青他们还不死心,每日每时去到你太爷爷病床前凶巴巴地讯问,还有银子藏在哪?老实交待!人民公社,一切归公!你太爷爷一辈子都是个老实人,可想不到的是,在他断气之前,竟然幽上了一默。你太爷对那群猴急的杂种们说:“实话跟你们讲了吧,你们说的那些银子,确实有。怕你们发现,都被我吞到肚子里啦!我生不带来,死了,我一定要带去!连同你们这份念想,也带去。你们要是有种,就破开我的肚子吧!”你太爷爷说完这句话,当晚就过世了。那时候兴土葬不兴火葬,我们全家都知道太爷爷说的是假话。可几年前,水生有一次竟然提议一起去挖你太爷爷的坟,说,说不定真的有呢?这杂种财迷!你太爷爷死后,我们家老屋三间两房就分给贫下中农运青和他兄弟才青瞎子了。我和你爷爷奶奶只好在旁边牛栏屋住了下来。你爷爷当年正值中年,身体还算强壮,运青便指派你爷爷这个地主富农的“狗崽子”下到田里干最重的活计,大年三十都不能吃顿好饭,工分也没有。家里的日用全靠你奶奶插秧割麦捡棉花挣口粮火柴和肥皂。那年月,经常有挖沟挖渠修水库的重活任务,你爷爷把一辈子的苦在那二十年里都吃完了!我那时读高小,成绩前几名,满以为可以升到小庙中学去上学,可硬生生被做生产队长的运青给拤了下来,他的儿子水生倒数几名,却正好顶替了我去读书,不然我很可能吃国家的饭了。那次太伤心了,彻底失望了。我这辈子便没什么念想啦,老老实实地和你太爷爷爷爷一样,做个职业农民吧。呵呵,水生这家伙也不争气,读了几年,蠢死一条牛,也没考出去.和我一样,泥腿子一个!后来弄到大队当了个记分员和会计,几年前仗着他弟兄伙的多,当了村长。成份不好,一家人跟着倒血楣。你二叔小我十几岁,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了,空军部队来我市招飞,下到基层学校来,一下子就看上了你二叔。你二叔身材适中,身体结实,浓眉大眼,牙齿咬干豌豆嘎嘣碎响。尤其一对眉毛生得恶,林彪的眉毛你看过吧?对,比林彪的还要恶。瞳孔黄亮亮的,天然的猫子眼。招飞人员看了又看,说真是天生的飞行苗子,一定带回部队去!打鼓泅、平衡力、心理素质都是优秀,文化成绩上中游,一审二审三审都通过了。你二叔准备好行李,都坐长途到武汉空军招生办,皮衣帽子皮鞋都发到手上了。一封检举信从村子里发出,坏事了。我怎么晓得的?你二叔当年哭着回来,说教官实话实说了,你们村里人检举你了,白纸黑字。信都给你二叔看过了,教官很惜才啊,不然谁给你看?教官对你二叔说:信里说的是不是实情?你二叔说:是。教官说:我们也实话对你说,你确是具有飞行天才的素质。可是这政审哪,不是我们说了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去年,就发生过飞行员驾驶我国研制的某型歼击机叛逃到台湾事件。你的祖父当年当过国民党的保长,这个,确是重大疑问,可惜了啊!我后来专门研究过飞行员叛逃到台湾的事:87年深秋,空军某师中队长刘志远驾一架歼6战机从福建超低空飞抵台湾清泉岗机场。还真有这回事!你二叔在招飞不成后发愤苦读,总算不负家人的希望,超出很多分考上了襄阳师专。为确保不再出岔子,我到处求爹爹拜奶奶找拐了不知多少弯的教育系统的远房亲戚活动做预防,家里的菜仔油和大米不知送了多少次!“唉,这年头,出人头地,不容易呀!”父亲说着说着,长嘘短叹起来。父亲一手撑着河坡草地,缓缓站起来,扭动着髋部,继续说:“坐了这么久,屁股都坐麻了!”我也感觉到有点凉了,看看河面,水草空白处的河水一漾一漾地起了波澜,棉枝沙啦啦地晃动,风起得猛了起来。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对父亲说:“爸,您的故事,我都记住啦。我们家族的历史,我不会忘记的!我会好好珍惜大学四年生活的!……爸,您晚上酒喝得有点多了,这夜露湿凉,容易感冒的,我们还是快回去吧。”父亲扭完屁股,又扭手腕,活动了好一会。活动开来之后,父亲对我说:“嗯?回去?我今晚带你出来,不是让你听我讲故事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走,跟我走!”说完,父亲抖擞精神,迈开大步,继续在河堤上向前走。


  05


  河堤拐弯处兀立着一些房屋。有小卖部、餐馆、卖农药化肥的物资公司、村小学等建筑。都黑灯瞎火,空落落的。这地方我当然熟悉了。父亲在这地方上过学,我也在这地方上过学,不同的是多了几处房屋、房子长高、树长大了而已。父亲讲过的那个批斗我太爷爷的观礼台还在,就是全校师生集会时校长训话、体育老师站在上面带着我们喊广播操的土台子,同时也兼做村里的戏台,不过现在已经不再唱戏了。小学旁边,是一片杉树林子。杉树林子深处,隔老远就听到电锯“滋~哧”割破圆木的刺耳尖叫声。昏黄的电灯下,隐约可见那里有一座锯木厂。我说:“爸,您带我来这里做么事?看戏台子?卖树?买东西?……这,有什么好来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父亲在前头紧走,老练地跃过锯木场旁边的臭水沟,低头躲过一根杉树横枝,蹑手蹑脚地来到一栋老旧的房屋面前。黯淡的月光将老屋映照得阴森可怖,高高的牌坊式的侧墙上,硕大的隶书体“愚公移山,改造世界”的标语,依然斑驳在灰黑的爬满青苔的墙壁上。我想起来了,这地方应该是现在的村公所,以前的大队部。我的瞳孔在夜色中努力放大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分辨了一下所处的方位,发现我们正停留在老屋的正后面。我很是不解。小声问:“爸,您找村公所值班的人,得从大门进去啊!”问完这句,我不由宽慰自己,父亲这是要找村公所的人开个什么证明之类的。去年暑假,学校为防止我们私自下到江中玩水,印发了关于私自下水后果自负的保证书,我就是来这里找村支书盖章的。当时,村支书还鼓励我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好学校呢。父亲说:“里面哪里还有人?人都到新的村公所去上班啦,就是村公路对面轧米厂旁那栋漂亮的小洋楼。”我说:“都搬走了您还来干什么?”父亲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鼻子里冷笑一声:“里面的东西可没搬走!”我想想刚才从杉树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穿过来的情形,看着阴气逼人的村公所后墙,突然有一种想尿尿的冲动。我叉开腿就去尿尿。一只癞蛤蟆“呱”地一声从我脚掌前笨拙地跃起,撞到我另一只小腿上。我一个趔趄,赶紧抓住一棵杉树抱紧。我感到树干摇晃了几下,一只老鸹在树梢“哇~哇”叫了两声,扑楞着翅膀惊走。父亲悄声问:“什么情况?害怕了?”我掩饰着自己的惶恐,冲着父亲点点头,又摇摇头。父亲熟练地摸到村公所后门,从裤腰带下掏出一把钉锤,用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门把手,举起钉锤。门把手上挂着一只乌黑的锁,锁牙在夜色下放出微亮的反光。我的手颤抖起来。我紧张地说:“爸,您这是……”父亲用气声"嘿嘿"一笑:“砸它!”我用低音大声地说:“不要!”锯木厂的电锯突然迸发出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嚣叫。父亲挥动钉锤,坚决地向着乌黑的铁锁砸去。一下,两下,三下……门开了。父亲别好钉锤,从裤兜里摸出一只手电筒,命令式地对我说:“走,跟我进去!”事情已经发生,锁已经砸开,我无法制止。我冷冷地说:“要进去你自己进去!我……"父亲“呵呵”笑出了声:“上阵还父子兵呢,真是个呆儿子!”父亲进去又出来,嘱咐我:“在外面给我看着点。”


  06


  许久,父亲才出来,手里带着一包牛皮纸包装的厚厚的东西。“好啦,到手啦,走!”父亲轻快地说道。我跟在父亲后边,沿着老路穿过杉树林和锯木场,来到小学的戏台上。学校正值暑假,一个值班的人影也没有,这里的老师大多是民办教师,也许割谷捡花忙完一天后正在呼呼睡觉呢。父亲走到戏台中间,从胳肢窝下拿出那包东西,摆好,摸出火柴,“哧啦”一声划燃。我说:“爸,这是什么呀?”父亲小心地拨弄着不让火苗熄灭,说:“一时还难得烧完呢,你自己慢慢看吧。”借着火光,我看到了那些发黄的纸张。纸张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粗糙的带有细小稻屑或是麦杆的土黄纸,上面全是手写的一些字,字迹有蓝色墨水纯黑墨水蓝黑墨水圆珠笔铅笔,字体五花八门,有些甚至像鸡爪子子抓的。那些纸张从焦黄变成灰黑,在凉爽的夜风里打着旋飞向天空和戏台下的大地。父亲仔细检查着纸张的烧蚀情况,捡起一片没有烧透的信纸,捏着边角,在炭红色的灰烬里点燃。火焰迅速向着父亲的食指和拇指漫延过来,一枚残留的红色指纹连同指纹中间的王运青三个字,像一张蛛丝网和蜘蛛一样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信纸上的红杠杠,杠杠下“小庙人民公社”的字样。


  月亮钻出了云层。皎洁的月光泻向大地。凉爽的夜风中,我看到父亲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那是我见到过的父亲一生中最得意,最开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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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6 20:42:23 | 显示全部楼层
旧作一篇,呼应一下李兄的《窃钩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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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6 22:21:2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好,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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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6 22:5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通过一个父亲在儿子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所表现出来的谨慎行为。先不要儿子声张,然后在晚上,带儿子出去,在偏远的地方,给儿子讲了一个陈年的旧事(他的弟弟招飞被村里人举报后退回的事情),然后带儿子一起去旧村公所,把存有一些可能是“黑材料”的东西偷出来烧了,才放下心来,露出开心的得意的笑容。

其实,在恢复高考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严的政审了。
但是文中的父亲,因为他弟弟招飞被退的事情,心有余悸,才带着他儿子做出以上举动。

小说反映了那个时代给父亲留下的阴影。

写得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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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7 06:0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父亲担忧有时多了点,比如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即使被录取,父亲可能担心专业是否热门、毕业后能否找到工作,尤其是当前经济环境下对某些学科的就业市场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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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7 07:45:56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真实的社会想象。如今的年轻人可能不理解,但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一定记得。历史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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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7 11:3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先自己给自己飘个绿。欢迎同志们继续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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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7 11:36:02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想我 发表于 2025-5-26 22:21
写的好,是真的好!

谬赞也。欢迎记得想我来这里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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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7 11:40:30 | 显示全部楼层
李熙 发表于 2025-5-26 22:52
小说通过一个父亲在儿子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所表现出来的谨慎行为。先不要儿子声张,然后在晚上,带儿子 ...

谢谢李兄认真读小说,不容易啊,这年头,能有几个能像李兄这样把人家大几千字的小说认真读完的?能一目十行都是高看你我了。

从去年到今年,你我发了几十篇小说了吧,当初我就说了,二人转。反正没多的朋友来玩,就这么转悠着,发发小说,回头检视一下,看可以从哪些方面修改,到时候,弄个小说集子,自个纪念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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