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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之中，我似乎听到一点声音，我睡得很沉，昨天晚上从厂里下班回来，喝了半瓶白酒，现在大约是早上6点？7点？天还不亮，我闭着眼睛，靠着可有可无的眼皮的感光性，判断时间，我还不想醒来，身上疲惫的要死，骨头都是沉得，像落水的死人，死沉死沉，食道有烧灼感，嘴里没来由的发着一股子苦味道，我难受的很，实在不想现在醒过来，面对一天的机器，啊，白色的机器，让我再睡一会吧。 这时候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很轻。我模模糊糊的躺在床上，想要拿被子蒙上脸，却实在懒得不想动，我等了一会儿，没有了动静，所以我便放弃了。我甚至不想翻个身，因为我刚发现我把皮带压在了腰下面，隔着被子，倒不算太硌身，我想要安安稳稳的睡过去，也许睡着了我会自动翻身，毕竟，多多少少有一点儿不好受，有点像吃米饭的时候吃到尘土，大概就这个意思。 叹息声没有了，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我决定放下心，继续睡觉，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听，当然眼睛闭着，也不去感光，是早上6点吧，还早的很，至少还能睡两个小时，如果这两个小时都睡不好的话，那白天就会犯困，得抽时间躲领班的监视。我最近一直很困，想到床，就想到睡觉，不像有些人，想到床第一个想到的是女人。当然，女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想要睡觉，最好现在就睡，马上睡着，6点，7点，8点，8点半，然后再起床，洗脸，挤牙膏，刷牙，擦脸，刮胡子，照一下镜子，用手梳理一下头发，然后去上班。睡觉，睡着，就这样。 可是并没有，我睡不着了，我的眼睛不自觉的感受到光线，大概是灰色的空气，外面有了一点放亮的感觉，我知道有人打开了窗帘，甚至开了窗户，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十分微弱的空气流动，擦过我的左耳廓，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耳朵有多么敏感，这一点点风别人绝对感受不到，但是我的耳朵可以。 可是我现在只想睡，不要风，也不要任何光线，阳光也好，月光也罢，我不关心，最好是月光，那样的话就是4点，或者5点，早月亮还没消失，我可以多睡一个到两个小时，不过不太可能，虽然在大部分时间，我在睡眠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但是我可以靠脑袋困得程度，以及肩上疲乏的估算，大概知道夜晚已经过去了大多数。 眼皮上黑灰色的世界，稀释了一两个灰阶，我被自己眼睛的感光能力感到惊讶，甚至可以把它俩当成电脑显示屏，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我感受不到太清晰的程度，所谓的灰阶，是感受中的感受，主观的主观，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我更想去睡着，最好能打呼噜，用呼噜声盖过不久后晚班下班的声音，千万别再被吵醒。 一声叹息就把我吵醒了，我不记得自己是不是一直都睡得这么浅，两月前就不是，火车站的角落里我睡得照样瓷实。可是现在我被叹息吵醒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叹息过，哎，我困顿的头脑里面，想的也不是怪罪谁或者被谁怪罪，我只是想先睡着再说，明天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反正困得嘛，时间又不要紧，早和晚都一样，“早睡的人早起，晚睡的人晚起”，以后再谈论到底应不应该在大半夜里叹息，或者探讨黎明前夕的这点儿时间有什么值得叹息的东西，都一样。 但是我睡不着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鬼东西，在悄悄的控制我的思考，脑子里一个又一个闪念出来，烦的要死。我侧了侧身，避开了腰下的皮带扣，身体是舒服了，可是我能够感觉到我的意识，在慢慢地清醒，这东西很难控制，失眠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什么时候睡觉，现在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怎么才能不清醒，迷迷糊糊的，哪怕睡得浅一些都好，至少没有醒过来，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最好连梦都没有，只是处在意识的弥留之际，迷茫的，不干不净的，交杂的状态，像现在蓝灰色的空气，对，就像现在的空气。 我都不用睁开眼睛，都能分清现在外边的状态，铅蓝色的天空，浓稠的化不开的空气，夜班再过一会儿就会下班，拖着疲惫的精神往宿舍赶，偷了懒的年轻人偶尔发出吵闹的笑，有人有气无力的说话，有人耷拉着脑袋，抬脚都困难，橡胶鞋底在大理石地板上磨蹭着，不时的发出啾啾的响声。说起来为什么要把B区宿舍建在这里？离厂区这么近，白班的人被夜班的人吵醒，夜班的人被白班的人打扰。 对了，有人开了窗户，那么一会外面的声音会更大一些，有个早上尤其突出的女声，下了班她会叫“李霞”“李霞”。李霞是质检区的，比别的区晚出来一会，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她要等到李霞下班了才走，女宿舍离得明明不远，早上也没多少人去吃早餐，为什么一定要一起结伴走。 如果一会叫起来“李霞”，那怎么办？开窗户的人明显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也不想现在就起来，关上窗户，拉好窗帘，我甚至不想要再翻个身，又有一股冷空气吹到我耳朵上，凉丝丝的，像吃半酸的葡萄。我觉得有必要早上起来的时候，和开窗户的室友商量商量，开窗户可以，但是这个时间段明显不合适，当然谁都有开窗的权利，谁都有吹冷风的自由，我觉得也可以怪我睡得这头刚好能被吹到，如果我掉个床头睡，那就没问题，我会说错的是时间段选的不好，现在正是“李霞”准备下班的时候，如果不是李霞的朋友，那就没人管开不开窗的问题。这说法大体可以服人，如果他说“我觉得不吵啊”，那我就说“这不是吵不吵的问题，而是有人还在睡觉，外面的人咱管不着，只能管好咱们自己，吵不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标准嘛。”我觉得这种说法可以应对大部分人。 比如我上铺的小刘，不过我不认为是小刘开的窗户，他昨天晚上回来的晚，最近交了一个对象，上夜班，俩人约会的时间只能从睡觉时间里面挤，所以他睡觉比谁都死，是个起床困难户。也不可能是老赵，我想想，也没什么原因，不太可能是老赵，老赵比我累，每天搬的工件是我的好几倍，他可想不到需要开开窗户透透气，而且他女儿，考上了三本学校，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说要买笔记本电脑，还要ipone，说同学用的都是ipone，老赵很高兴，说ipone就ipone。这个时候，老赵应该打着呼噜，睡得很死。 也许是别的人，或者小钱或者是谁，罢了，我觉得自己不应该管那么多，无论是谁有什么关系呢？无非是多吹了一点冷风，一会儿少睡个几十分钟，算不上太要紧的事情，我现在与其关心是谁，不如把心思再发散一些，飘的零零散散的，左招呼一下右招呼一下，迷迷瞪瞪的就睡过去，做个清晨快醒时候的闪梦。 我侧躺着，肩膀还是木木的，好像无依无靠，但是抓不准，总之是难受，想要砍掉，疼一些总比现在好，可是我想睡觉，睡过去什么都没有了，感觉、肩膀、女人、老赵什么都没有，就够了。 终于，我又泛起了迷糊，左还是右呢？啊，我没有关心，多好，多好，要前进还是要倒退哈管他都好能代表谁呢要存在还是要虚无没人管谁在意谁是傻子人生的意义坑蒙拐骗抢不走就是倒退不做就是反动艺术就是反动审美就是叛变赵文莉长的好看大白腿大脸盘大屁股小莉小莉俺稀罕你哩稀罕稀罕哈、哈哈、哈哈哈稀罕稀罕俺想和你困觉2945-301968000想和你困觉要前进还是倒退要存在还是虚无要意义还是反动大白腿好看大脸盘好看好看哈呼 响声，“笃“”笃“是我的幻听？还是，不，是外面的声音，我脑海的外边，我凭着眼皮的感光想要感受出发生的事，我不想睁开眼睛，可是不能了，感受不到，我像个傻子，傻子哩。 灰蓝色的光，天要亮了，太阳要从高楼大厦之间升起来了，”叮～“什么？那是什么声音？不对，不对，是什么声音？这么大，不对！”咚“不！发生了什么事，我要清醒，清醒过来，快！清醒过来！ 我紧张的睁开了眼睛， 银灰色的空气，天亮了 有人站在桌子上，看起来又高又大，他单脚撑在床沿上，衣服角顺着风向后飞， 像个侠客 他的脚用了力，想要站在窗台上 那就更高了 只是，他矮了前身， 不高也不大 他重心前倾，一只手抓着窗户沿，一只手抓着窗户岔，晨风吹起来他的头发，向上向后， 像一只帆船 他松开了手。 我想要喊出声，可是没有，我发不出声音，我掀开被子跑过去，伸出手想要去拉，已经来不及了，他落下去了，张开四肢在粘稠的清晨的空气里，无声无息的飞在空中，像一只燕子，我看到楼下面排着的电动车，就在他的下面，天还没有完全亮，有些模糊，勉强可以看清，有的车篓里放着塑料袋，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有的踏板上放着青菜，是葱？也可能是芹菜。我听到楼里面传来女人的笑声，笑得清脆有力，她真高兴，也许是刚发了工资，也许是约了男朋友。我仔细的去看他，想要认出他的身份，可是他是谁呢？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张舞着四肢，像是在御风而行。 “咚-“ 他落地了，声音短促而沉闷。他落在一台白色的电动车上，三辆最近的车子倒了，有一台开了警报器，呜呕的响着警报，楼里面有人受到了惊吓，有人大喊“死人了“跑的远了些，有人喊叫着正在跑出来。 我收回探出的身子，看到远处的小公园正在熄灭路灯，一只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马路上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缓慢的开着，再远一些蒙着轻薄的雾气，正在落叶的法桐、高低起伏的楼宇、只有轮廓的低矮远山。 到底会是谁呢？谁会想到死？可是我想不清楚，我印象里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的影子，或者是老赵，或者是小钱，或者是？我不知道，也许不住在我们这里，不是我认识的人，我想去数床上的人或者叫醒他们，我害怕，我怕是他们，我不敢叫醒他们，也许没有人死，没有死就好了。我需要穿上衣服，去下面看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死了，如果是真的，那到时候可以看他的脸。 我转过身想要去穿衣服，却看到桌子上有一张很小纸片，凭着新亮的晨光，我看到上面写着字，拿到眼前，看得清楚了，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很少的两行字： 毛主席带领咱，枪杆子打江山。 我定住了，我突然明白，死的人是谁了。这时候我不再着急，也不害怕了，我回到床上，慢慢的躺下去，盖上被子，掖好被沿，眯着眼睛，什么也不愿想什么都不愿明白，只剩下委顿迷茫的精神，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终于重新睡着了。
年轻人意淫作品，早上看到新租的房间桌子上有张纸条，写的同样的话，很受感动，不过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没地方发，就放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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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 18:53:10
发表于 2025-3-1 19:35:10
发表于 2025-3-1 21:59:19